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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五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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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之後,武浚哲時常來找她切磋,關系好了,上手上腳在所難免,小道緋聞也在所難免,不過在他們班,金字塔頂端的武老師不當回事,這就不是回事。

武浚哲這個人,雖然生活在單親家庭,但父母離婚之後關系不差,兩家老人也加著倍的對他好,武老師還經常將他帶來學校,來來往往的各路老師從小就愛逗他,去哪玩也抱著他,差不多就是個掛在辦公室的吉祥物。最後在“萬千寵愛”中長出來的武浚哲愛玩愛鬧,皮得不得了。

孫語潭覺得武浚哲非常有意思,他表面看著無法無天,和老師領導個個都敢開玩笑,把學校當自家後花園哪都敢闖,其實分寸感的拿捏比誰都得心應手。

他惡作劇,總會讓對方在氣死的邊緣感到一絲好笑,調和矛盾總能一眼切中要害,對女同學也是這樣,嘻嘻哈哈打打鬧鬧有,但從不過線,從來不會讓場面變得無法收拾。真的和李明旖談戀愛了,反而乖巧規矩起來。某種層面甚至稱得上穩重妥帖了。

這晚的武浚哲出奇話多,他們從奶茶店出來,又一路走回她家,其實是很長的一段路,走著走著居然也一下子就過去了。而他們拉拉雜雜說了半天,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話,可能這樣的時刻,言語的內容從來蒼白。

兩個人站定在路燈下,最終也沒有說出什麽符合離別愁緒的傷感話來,也許是打心底裏覺得那樣很別扭,也許是由衷相信一定會再見。

“你該回去啦。”孫語潭說。她和武浚哲對視著,莫名其妙笑了起來。

武浚哲拍她腦袋,“你很開心是吧,啊?孫語潭。”

“不是啊。”她搖搖頭,歪著腦袋,嘴角還是忍不住上揚。

武浚哲看著她,眼底的溫柔盡數掩在夜色中,他也笑了,張開雙臂,“抱一下吧。給我一個儀式感。”

孫語潭一靠近他的懷抱,便被武浚哲擁住,他重重地抱了她一下,又幹脆地放開。

“好了。我走了。”

“拜拜。”

她目送著武浚哲走遠,轉身走進樓道,一點沒想到這天晚上還沒有結束。

陳銳倚在墻邊等著她。

她本來不確定他是不是等她,但她要走過去時,他擋在了她面前。

“陳銳。”孫語潭往後退了退,仰頭看他壓在帽檐下的眼睛,“你怎麽在這?”

陳銳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在這,但他在哪裏都待不下去。只有等在這裏,能讓心裏稍微好過一點,他的不好過層層疊疊反反覆覆,裹挾得他快要爆炸了。

本來他只是生她的氣,他當然生她的氣,他現在想起那張照片,想到她和別人開開心心去草原,都氣得牙癢癢。可還不止如此,今晚他才總算看出來,她好像沒打算和他再有交集,連離華大千裏之外的棠外都是她的備選之一,她哪有半點將他放在眼裏。自尊讓他就此作罷,不過一個兩面三刀花樣頻出的女生而已。可這麽想了,內心的焦灼感卻絲毫不見減輕,他不想四年見不到她,很不想。

他的“不想”是空中樓閣,鏡花水月,人家才和男友甜蜜約會歸來,早將他拋諸腦後。

可他還是攔住了她。

“你到底報哪裏?”他問。

原來是為這個。

孫語潭說:“你放心,我不會報北城的。”

他放的哪門子心?陳銳莫名其妙,沒好氣道:“你愛去哪去哪,和我無關。我放什麽心?”

孫語潭奇道:“那你特意過來問。”不就是怕她離他近了,兩個人沒完沒了嗎。天曉得她現在有多清風霽月,心無雜念。

陳銳完全不知道兩人來來回回在講什麽東西,只好重申:“你想報北城就報北城。我沒意見。”

“哦,不過我也沒有那麽想。”

陳銳沈默了會,才問她:“為什麽?北城的英文系很好。”為什麽不報?他現在真是恨不能有一百萬人為北城搖旗吶喊。“我可以幫你做兩所高校的分析,棠外的優勢和北城相比……”說著說著陳銳停了下來,他看見孫語潭認真的神色,意識到自己不該這麽慌亂不安。

“總之,”他語氣平平道:“北城更好。”

孫語潭探究地看著他,“陳銳,你想讓我報北城?”

陳銳硬撐著:“跟我有什麽關系。”

“哦。”孫語潭說,“很晚了。我要上去了。”

陳銳還是不動,孫語潭繞開他走過。陳銳忽然在她身後道:“華大和北城離得很近。”

“你到底想說什麽?”

“我讓你報北城,你就會報嗎?”

“不會。”

“隨便你。”硬邦邦的丟下一句,陳銳擡腳走了。

陳銳走得很果斷,心中卻一點底也沒有。他絕不會想到,他的一句話,非但沒有加重孫語潭心中北城的砝碼,她反而直接將北城排除在選擇之外。

孫語潭的“不會”是大實話。對於陳銳,孫語潭只在看到及想到的時候泛起一點波瀾,她心中沒有執念。

填完志願,孫語潭回了邵城,陪爺爺奶奶過了一陣暑假。

錄取通知書陸陸續續寄到學校,陳銳從學校的巨幅喜報中看到了孫語潭的選擇。

遠處夕陽在不動聲色地墜落,陳銳站在學校的林蔭道上,久久沒有動作,他好像也成了天際的一抹餘暉,一抹沒有色彩的灰色餘暉,正在一點一點,悄無聲息的,沈入身下草地。

夏日傍晚的涼風輕柔吹過,帶起枯葉翻轉,拂過樹梢雲端,陳銳的心中卻再也卷不起一絲漣漪。他麻木地走著,每一步都像置身深深谷底。

他發誓從此再也不看孫語潭一眼。

她是個謊話精。情書裏說看見他一整天都會很開心,可她根本不想看見他。她明明知道他的去向,卻故意和他南轅北轍,她就是不想看見他。

她也不喜歡他。不喜歡到,連和他在同一座城市呼吸,都不願意。

她喜歡別的男生。她只是隨便親親他。真可笑。他居然當真。

除去中間的小插曲,他們有七年沒有來往。

去年聖誕,陳銳一家在溫哥華團聚,陳庭忽然問他:“你知道嗎,孫語潭在LSE讀新聞。”

陳銳不說話。

陳庭又道:“你現在坐飛機,九個小時就到了。”

陳銳面無表情,“我為什麽要去。”

陳庭笑了笑,她說:“我就是告訴你。”

在張檬兮的婚禮上,孫語潭見到不少老同學,大家熱熱鬧鬧鬧了一場,又要各奔前程。

孫語潭難得過來,當然要去找一趟賀楠。

賀楠在棠大讀研時,主編過一本校園刊物,孫語潭在裏面幫過忙,負責外網新聞的收集編譯,共事期間,她對這位雷厲風行、對自己要求極其嚴格的學姐印象十分深刻。

不僅因為出色的學業,還因為賀楠本人是學校的風雲人物,畢竟甫入學就自帶高富帥老公的實在不多見。也正是她建議孫語潭去英國修一年新聞,再來棠城幫她。

兩人見面已是晚上,賀楠將她載去一家居酒屋。

就著清酒,孫語潭將來意一一闡明,賀楠微笑聽著,表示很高興看到她現在的狀態,也完全尊重她的選擇。

她抱了孫語潭一下,是鼓勵的意味。

陳銳睡得很不好,他總夢到幾年前,那些他怎麽都不能如意的時光。

醒來臉就很臭,需要緩一會兒才想起他如今今非昔比,可是孫語潭昨晚不接他電話,昨晚他還碰見武浚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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